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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越孤鸣和雨音霜坐在苗疆闻名九界的后花园中,现在正是春天,春风送暖,万物复苏,而两个人置身一片桃红柳绿的春景中,面面相觑。
雨音霜是被突然拉过来的。
她本来只是从后花园旁经过去找金池问一点事,结果行到半途被冲过来的侍卫一句”苗王有请”强行拉到了后花园里,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被打理得赏心悦目的园林、安置在中间的造型古朴的石桌石凳、桌上精致的玉杯酒壶以及……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新任苗王。
刚好苗王听到声音一抬头,两人猝不及防撞进对方眼中,均是一愣。
于是电光石火之间,两个人都明白,自己被人坑了。
但是雨音霜实在想不出会有谁想出这种方法来坑自己,也没弄明白此人到底有什么诉求。这边虽然一头雾水,那边苍狼已经大致想明白了,会这么无聊的人,除了自己那个刚回来不久无所事事的祖王叔,还能有谁?
虽是意料之外,但客人来了苍越孤鸣也拉不下脸来赶人,为了避免尴尬,便将桌上的玉杯向雨音霜的方向推了一下,笑着道:“霜姑娘要不要与孤王一起喝一杯?”
雨音霜坐了下来。
于是同样心事重重的两个人对坐着发呆,一个盯着远山,一个看着土地,时不时喝两口酒,愣是给春意盎然暖风微醺的后花园中染上了一丝凄风苦雨的悲惨。
苍越孤鸣忧心自己的祖王叔,一方面,虽然这次他能回来令苍狼惊喜万分,但另一方面,与人日日相对,难免害怕有些不该有的心思压抑不住地冒头。
他长叹一口气,再猜到竞日孤鸣把雨音霜坑过来的背后的心思,更加心烦意乱,起身拿起酒壶正打算再为自己斟一杯,就被手上的轻飘飘的感觉吓了一跳,他干脆把酒壶斜了个九十度,才看见有一滴酒颤巍巍顺着壶嘴流了出来,在微醺的春风中晃荡着”啪”的一声打在了石桌上,微弱的香气只停留了一刹便消散无踪了。
“……”东瀛的姑娘都这么能喝吗?
苍越孤鸣钦佩地看向对面,却只看见了一个趴在桌上的背影。
“……”本来鼓起勇气打算咨询一下霜姑娘一些感情方面的问题,姑娘家肯定对这方面要在行一些,但现在看来……苍越孤鸣懊恼地想着站了起来,站直的一刹那只觉天晕地转,连忙扶了一把身边的石桌才没倒下。
没想到自己也没把握好这个不醉的度。他定了定神,才迈步走向雨音霜,俯下身轻轻推了推那个把头埋在手臂里的女孩,小声叫了几声她的名字。
远处的树丛突然动了动。
剑无极疯狂挣扎着想要挣脱按在他身上的两只手,一边压低声音去骂按住他的雪山银燕: “笨牛!!你是要气死我吗!!!”
雪山银燕沉默地看着苍越孤鸣背对自己俯下身的身影,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脸上的线条绷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掉,手却仍然牢牢按在剑无极背上,整个人透出一股执拗的气息。
身边倒是传出一个笑意吟吟的声音,仿佛醇酒里浸润过一般,漫不经心带着勾人的痒意: “剑老小何必这么激动呢。”
“我靠!谁是你剑老小!那边是你兄弟你当然不急了!”剑无极窝着一肚子火,立刻转移目标,扭过头就是一顿喷,“堂堂北竞王,竟然干偷窥这种不入流的事!”
竞日孤鸣不动声色地闪过了对方激动之下喷来的唾沫,但动作间左手还是牢牢按在那人背上,唯恐他冲出去一般,还有空冲着剑无极笑了一下,慢悠悠地反驳道: “小王已经不是北竞王很久了,而且身为长辈,关心小辈天经地义,传出去别人也只会道苗王血缘之间感情深厚,倒是你们嘛……”
说着上上下下地把剑无极仔细打量了一番,看得剑无极毛骨悚然,恨不得抢过他的披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来隔绝对面的视线。
直到看见对方抖了抖,竞日孤鸣才悠悠地接了一句: “中原人,为何会无故于苗疆后花园暗中窥伺我王?”
一旁的银燕开口欲解释: “我们……”
就被剑无极忍无可忍的暴怒打断了: “靠哦你是八婆吗!!从开头到现在就一直碎碎念,说话这么恶心谁要窥伺你王了?我是担心我弟妹,你们王这么没有眼色吗?看不出人家有主了?”
“剑无极!!”银燕声音比他还大,震得四周的空气都波动起来,不远处甚至有鸟惊得奋翅飞起。
剑无极被他吼得呆了下,一边下意识的就去揉自己被震得鼓膜隐隐发痛的耳朵,一边立刻反应过来转头吼了回去: “我真是被你气死了!!说你一声笨牛你是不是还要‘哞哞’叫给我看啊!”
“剑无极!!!”
“别叫了阿爸我听得到!!”
……
两个人攀比音量一般越吵越大声,身体也逐渐从隐蔽的树下移了出来,斗鸡一样站在空地上瞪着对方,剑无极甚至已经摆出了无极剑法的起手式,看着似乎恨不得马上给雪山银燕头上来一下。
正当两人之间就要爆发一场火拼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们在这儿干嘛?”
仿佛一桶冰水兜头浇下,冷得两个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哆嗦,瞬间僵住了。
苍越孤鸣站在他们身后,蹙眉看着眼前的闹剧。
……糟了。
剑无极瞬间站直了,脑袋里转过千百个脱身的方法,他哈哈大笑着去搂银燕的肩膀,努力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和银牛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苗疆后花园,没想到刚好碰见苗王,好巧啊哈哈哈……”
雪山银燕被他搂住,还是努力越过前面的苍越孤鸣看他身后的雨音霜——期间被剑无极恨铁不成钢地在背后狠狠揪了一把——发现那个身影还是安静地趴在石桌上后雪山银燕松了一口气,转向苍越孤鸣,顺着剑无极解释道:“是啊,我和剑无极听说霜姑……嘶——”
剑无极抢着打断他的话,一边打哈哈一边转身想转移矛盾:“什么霜?我们来这边观光的,刚刚碰见北竞王聊了一会儿,是吧?北竞……”
他身后空空如也,原本竞日孤鸣站的地方只有风吹过,连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
跑的真快。
剑无极跳了起来,一把拖过雪山银燕,匆匆打了个招呼也跑了。
苍越孤鸣并没有分心注意他们的动向,他站在那儿看着刚刚剑无极指出的地方。
地上有颗小小的红色玛瑙,躺在初春的新草中分外打眼,玛瑙下面吊着一点细碎的水晶,上面还露出一个米粒般大小的铁扣,一看就是从什么饰品上掉下来的。
苍越孤鸣对这串东西再熟悉不过了。
这种东西他原本也有一串。
苍越孤鸣作为苗王独子,却从小由着自家祖王叔养大,在他童年的记忆里祖王叔的身影远比任何人都要清晰,竞日孤鸣身上的每一个细节、他说话写字的姿势甚至一些竞日孤鸣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小习惯,苍越孤鸣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看着地上的珠串,甚至能回想起他们被抓在手里的触感——这曾经是千百个夜晚被他握在手心的东西。
小时候他被送来北竞王府,对周围陌生的一切十分抵触,唯有呆在较为熟悉的竞日孤鸣身边才会有一丝安全感,甚至晚上睡觉时也哭闹着不肯离开,非要和祖王叔待在一处。
竞日孤鸣对他的固执无可奈何,只好弃了那间被他特地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小房间,抱着还在抽鼻子的苗王子进了自己卧房。
苍越孤鸣如愿以偿,不安地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自家祖王叔脱下繁复厚重的外袍。好不容易等到他把衣服叠在一边转过身来,立刻“咻”地一下扑进了那个熟悉的怀抱。
竞日孤鸣有些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羞他道:“还说自己叫苍狼,祖王叔看就是只小苍兔嘛。”
苍越孤鸣被他说得脸通红,却仍然不放弃地搂紧了祖王叔的腰,一边把头埋了进去,一边小声反驳:“苍狼不是兔子。”
“哦?”竞日孤鸣故意把他往外面推了推,作势要把他紧紧抱着自己的手拉开,戏谑道,“可是祖王叔只喜欢兔子,不喜欢狼。”
竞日孤鸣坐在床沿,苍越孤鸣缩在他怀里,感到一股力量想把自己推开,立刻又手脚并用的缠了回去,一边搂得更紧了,一边慌张的解释道:“祖王叔不要……苍狼、苍狼是兔子,祖王叔喜欢兔子,苍狼就是兔子。”
说着把头更深地扎了进去,似乎唯恐自己被祖王叔嫌弃,搂住之后便不动弹了。
竞日孤鸣开始并没有在意,以为苍狼只是在撒娇,结果等了一会儿,怀里的人依旧没有抬起头,一动不动地低着头。一时疑虑窦生,正想让他抬起头来,就感到胸口的衣衫透过来一点湿意,顿时愣住了。
他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平日里的运筹帷幄巧舌如簧顿时统统消失了,脑袋里只剩下一片浆糊,抱着怀里的娇弱的小生物僵成了北竞王府门外看门的石头狼。
苍越孤鸣敏感的通过抱着自己的身体状态猜到自己偷偷哭泣的事已经被发现了,索性不再强压着伤心,轻轻抽泣起来,小孩子的泪水总是这么多而难以遏制,不久便染湿了胸口一大片布。
竞日孤鸣轻轻拍着怀里苍越孤鸣的背,内心软得一塌糊涂,几乎一片羽毛划过都能在他心上留下痕迹,第一次有人会如此依赖自己,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而伤心哭泣,这种感觉是如此的新奇,他在黑暗里和恐惧中呆了太久,久到已经忘了如此纯粹的被人依赖和信任是什么感受。
他放柔了声音,哄着怀里不肯抬头的人:“小苍狼抬头让祖王叔看看好不好?”
小苍狼在他怀里猛地摇了摇头,固执地低着头不让他看,和自己下颌那股想让自己抬头的力量悄无声息地对抗。
竞日孤鸣没辙了,自己造的孽自己扛。
他只好抱着苍狼侧着躺了下去,任由他蜷在自己怀里。他的一只手被苍越孤鸣压在身下,便用另一只手安抚地拍着他的背,哼着久远前喜妃曾经给他哼过的轻柔的小调。
一瞬间所有的算计、看到颢穹的来信时的怀疑与愤怒都消失不见了,外面的风与虫鸣、甚至房间里的灯、桌上的拟定到一半的计划都不见了,只剩下他和怀里的小小的身体,还有耳边萦绕的苗疆小曲。
小孩儿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就算他是尊贵的苗疆王子也一样。
竞日孤鸣感到紧紧抓着自己胸前衣襟的手渐渐松开了,抵在自己胸口的头也向一边歪了过去,原本绷紧的身体慢慢松懈下来,呼吸变得平缓而绵长。
苍越孤鸣睡熟了。
竞日孤鸣终于松了口气,他刚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让小苍狼睡得舒服一点,对方就像感觉到了一般,突然抓住了他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连带着一串没拆下的发饰,紧紧握在手中。
竞日孤鸣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一时也不敢动,过了一会儿才敢轻轻扯了扯自己那缕头发,结果他一扯,那边就动了一下,眼皮颤抖了一下似乎就要睁开,吓得竞日孤鸣直接放弃了。
头发也抽不出来,手也抽不出来,他苦笑了一下,只好任由自己小侄孙抓着头发,就着姿势睡去了。
这样,竞日孤鸣在自己小侄孙来的第一天,就直接将人逗哭了。
苍越孤鸣来的时候是被苗王一纸书信送来的,走的时候也是被一纸书信带走的。
他走的时候身量拔高了不少,竞日孤鸣卧房外的柱子上刻满了短线,一道一道向上延伸,可惜就一直停在了普通人齐胸高的地方,而苍越孤鸣来的那年特地种下的树苗已经窜得比人高了,招摇地杵在花园中最打眼的地方,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竞王府内处处都留下了他的痕迹。
竞日孤鸣带人在王府外为他送别。
苍越孤鸣手里紧紧攥着那串珠玉发饰,强忍着眼泪,深深看了裹着大氅站在雪地里的祖王叔一眼,想要说什么又逼自己闭上嘴,扭头上了车。
来的时候他带着对未知的恐惧和满腔的委屈,走的时候卸下了带来的不安与惶恐,却仿佛少带走了什么,有东西永远留在了竞王府、留在了那人身边。
而他唯一带回来的视若至宝的珠玉发饰,却在几年前,被他丢进了深渊。
傍晚,竞日孤鸣刚要躺下,就听见了轻轻的扣门声。
“……”可以在这个时间上门,却不让侍女通报的,整个苗疆也只有那么两个人了,其中一个不在苗疆,那么现在敲门的……
想到今天发生的事,竞日孤鸣按下直接装不在的冲动,叹了口气:“苗王此刻来访……”
门被轻轻推开,一只手伸进来握住了门框,却迟迟没有动作,来人似乎十分克制守礼,在外询问般唤了一句:“祖王叔。”
竞日孤鸣剩下的话统统被噎了回去,那一声祖王叔恰到好处的挠在了他的心上,挠得他又软又痒,拒绝而不得,只能感叹一声小苍狼果然是长大了。
外面的苍越孤鸣久等不到回答,又唤了一声:“祖王叔。”
“小苍狼进来吧。”
那人动作顿了片刻,才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推开门,动作稍微大了一些,门差点撞上了背后的墙。
苍越孤鸣换了一身轻便的装束,朴素低调,一晃神仿佛回到了当年还是苗王子的时候。
竞日孤鸣坐起来就要下床,被苍越孤鸣几步上前制止了,不仅制止了,还在路过房间中央的圆桌时顺手拿过了搭在椅背上的大氅,给他披了上去,顺便细心地系紧了,防止有空间让冷空气窜进去。
竞日孤鸣咳嗽一声,笑道:“小苍狼果然贴心。”
苍越孤鸣帮他系好大氅,才收回手看向竞日孤鸣,询问道:”听说祖王叔今天去了后花园?”
竞日孤鸣又咳嗽一声。
苍越孤鸣仿佛没听到一般,像小时候和祖王叔分享趣事的一样,笑着说道:“说来奇怪,我今日本来在后花园里一个人饮酒,霜姑娘却突然被侍女引了过来,还说是奉了我的命令。”
竞日孤鸣咳嗽得越发厉害。
苍越孤鸣体贴地帮他顺着气:“祖王叔,我帮你把千雪王叔开的药拿来吧。”
他手下的人瞬间安静了。
竞日孤鸣哑了一瞬间,又好气又好笑,笑小苍狼果然长大了,都会拿捏人了,气自己冲动行事,阴沟里翻船,半晌才咳嗽一声道:“小苍狼啊,你听祖王叔解释一下。”
于是他开始从那个关于苗疆后花园的民间传说开始讲起,竞日孤鸣自小聪慧过人,口才也十分出众,小小两件事被他讲得绘声绘色,引人入胜。
“……”苍越孤鸣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为什么是霜姑娘呢?”
竞日孤鸣又安静了一下,眼看苍越孤鸣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只好长叹一口气,老实解释道:“小王观察了一段时间,这个姑娘温柔善良,且十分有正义感,足以成为苗疆……而小苍狼似乎也对她有情……”
虽然长辈关心小辈感情这种行为十分正常,但是竞日孤鸣总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只好企图模糊过去。
苍越孤鸣本来想要解释自己和雨音霜的关系,听到后来又有些哭笑不得:“所以祖王叔想用我试试破除那个诅咒?”
竞日孤鸣含糊地应了一声。
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平时太闲了,他这次回来本是因听说苗疆有难,一时之间关心则乱,想着先在王府附近探听一下消息,再做打算。结果第二天起来,他就在自己榻前看到了早已登基的苍越孤鸣和门外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王族亲卫。然而等他不得不在王宫住下之后,才发现苗疆风平浪静,不仅没有遇上什么事,反而一帆风顺且发展势头十分喜人。竞日孤鸣走又走不掉,只好呆在了王宫里,但是他过去几年都忙得脚不沾地,现在突然闲下来,整日无所事事也让他十分难受,只好想方设法给自己找点事做。
他不说,对方却也能猜到。
苍越孤鸣沉默了半晌,也不再提这件事,反而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东西,摊开手放在竞日孤鸣面前:“我今晚过来,主要是想还祖王叔这个。”
手心里赫然便是那串玛瑙头饰。
“……”竞日孤鸣十分心虚,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落下这种东西,只好硬扯出一个非常惊喜的笑容,回答道:“真是多谢乖苍狼了。”
他伸手去拿那串玛瑙,却扑了个空。
苍越孤鸣合手将它收了回来。
竞日孤鸣:“……”
“祖王叔可以把这个送给苍狼吗?”苍越孤鸣认真看向竞日孤鸣,轻轻摩挲着手里珠宝光滑的表面,似乎能透过它感受到祖王叔的气息。
竞日孤鸣迟疑了一下,眼前的苗王似乎和很多年前那个小苍兔重合起来,当年也是这个人,攥着手里的那串发饰,忐忑地看着自己,用娇嫩的嗓音问道:“祖王叔,苍狼可以把这个留下来吗?”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他弯下身子,揉了一把那人柔软的黑发,笑着回答:“当然可以了,祖王叔没有什么不能给小苍兔。”
“当然可以了。”他叹息着回答。
苍越孤鸣笑了起来,收起了那串发饰。
“如果祖王叔想破除那个诅咒的话,苍狼或许有个办法。”
竞日孤鸣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身为一个智者,竟然去相信这些东西,还付诸行动坑了自己侄孙,现在清醒了想想也真的有些丢脸……看来可能真的是回来之后太闲了。
他刚想拒绝说不用了。
苍越孤鸣从床沿站了起来,顺便把自己祖王叔也拉了起来,帮着他取来了放在一边的外衣,系上了大氅,又拿来了暖炉塞在他怀里,才拉着他往外走去。
竞日孤鸣从刚才的尴尬中缓了过来,看苍狼一副势在必行的样子,索性也放弃了挣扎,由着苍越孤鸣把自己拉了出去,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苍越孤鸣拉着人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走过平静无波的池塘,穿越了大半个王府,终于在后花园停了下来。
现在夜已经深了,除了守夜的侍卫和侍女几乎没有人在走动,巡视的侍卫远远地看到苗王与其祖王叔也自觉避开,他们一路行来都没有看到第三个人,除了偶尔的两声虫鸣与风声,整个王府都沉浸在静谧无声的夜色中。
苍越孤鸣站在那棵被他从北竞王府挖来的树下,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竞日孤鸣。
夜风有些冷。
竞日孤鸣紧了紧大氅,突然就有些不安,迟疑了一下还是先开口:“乖苍狼……”
“祖王叔,”苍越孤鸣下定决心般开口唤他。
竞日孤鸣应声抬头,一眼就在对方蔚蓝的眸中看到了自己。
小苍狼果然还是不会隐藏情绪啊。
可是自己这次回来就将一些情绪隐藏得很好吗?他想着,冷不防嘴唇触碰一个柔软的东西。
“……”有东西猛然在竞日孤鸣脑海中炸开。
苍越孤鸣虚虚搭住他肩膀,想握紧又不敢用力,全然没了刚刚在房内掌控全局的模样,有红色泛上了他的脸颊,即便在树下昏暗的光线里也看得清清楚楚。
“我……祖、祖王叔不是想要破除这个诅咒吗?”苍越孤鸣一瞬间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个怯生生的小苍兔,但毕竟已是苗王,他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只是语气中的依旧带着一丝紧张,“祖王叔,我爱你。”
肩膀的温度似乎源源不绝的透过衣衫传了过来。
看对方没有反应,苍越孤鸣镇定的伪装立刻全盘崩毁,慌张地上前了一步:“祖王叔?”
然后他便看见眼前的祖王叔笑了起来,那张总是含笑的面孔突然在眼前放大,有东西覆了上来,轻轻一擦而过,却有滚烫的触感留在了他的唇上。
“小苍狼,”他听见那人的声音还是慢悠悠的,却超过了他所能想到的最美好的一切,”乖苍狼想破除诅咒,祖王叔怎么忍心拒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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