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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AAA山参批发 于 2024-4-5 01:12 编辑
苍越孤鸣至今仍然能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单夸的时候。
小孩子嘛,再乖也有贪耍顽皮的时候。苍越孤鸣在自己还会被身边所有人叫苍狼少爷的时候,也干过自己偷偷跑出门玩的事——事后被父亲揍了一顿,那都是后话,暂且不用提。
总之,一个人跑到祖宅后的山上去玩,并且光荣迷路的苍狼少爷,在那时候遇到了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神仙。
小少爷那会儿刚过了玩得开心的时间,发现自己转来转去的找不着下山回家的路,已经是吓得泪眼汪汪了。不过因为自己父亲从小就过分严格的教育,苍狼始终把眼泪包在眼眶里没掉下来,也没停下脚步,还在凭着模糊的记忆找下山回家的路。
“哎呀,哪里来的红眼睛小兔子,迷路了吗?”
苍狼其实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眼泪当时就掉下来了,身体僵硬得不像自己的。他一动也不敢动。于是声音的主人叹了口气,自己走到了他面前。可惜眼里全是源源不断涌出的泪水,他根本看不清自己面前是什么,只看见一个橙红的影子缓缓靠近。
“这么害怕,怎么不把眼睛闭上?”
苍狼感觉到有什么冰冰凉凉地东西碰到了自己的脸。
昏暗的夜色,摇晃的树影,寒冷的夜风与孤身一人的寂静山路还有冰冷的触感——苍狼少爷的坚强终于在这时候被戳漏了气,一阵“噫呀呜哇啊啊啊啊啊”的惊叫过后,小孩儿的哭声响彻云霄。
苍狼一边哭一边向后倒退着试图躲开碰到自己的东西,毫不意外地脚下一软就朝后边仰倒着摔了下去。预想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脸上冰冰凉凉的触感转移到了苍狼手上,对方实实在在地拉住了他,再扶着他站稳,才松开了手。
那人蹲下身,温温柔柔地替苍狼擦了擦眼泪,把小孩儿尚且有些僵硬的身子拉进怀里拍了拍,柔声哄他叫他不要害怕。
苍狼的眼泪慢慢地停下来,终于能看清楚面前的人。这人生得——苍狼那时的词汇储备还不足以形容他的模样,他只知道这人比墙上挂着的母亲的照片还要漂亮,连父亲手底下做事的姚明月也比不过。
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映着一个小小的紫色身影,微微弯了弯。
苍狼看得发愣,毫不犹豫地开口询问:“你是神仙吗?”
这话似乎逗笑了这位“神仙”。他的手在苍狼面前合拢又打开,上边就突然卧了一颗大白兔奶糖。
奶糖被塞进苍狼嘴里,丝丝缕缕的甜味散在嘴里,似乎也能安抚孩子的情绪。
“乖苍狼,别害怕。”
知道自己的名字,能变出好吃的糖果……六岁的苍狼几乎笃定地认为,面前这个人一定是山里的神仙。
神仙牵起苍狼的手,说要带他下山。苍狼很礼貌地对他说谢谢,却不知道该怎样称呼,一直“神仙神仙”的叫,似乎也挺奇怪的。神仙很懂得洞察人心,又或者是这个小家伙实在太好懂了,他捏捏苍狼的手。
“我叫单夸。”
“单夸哥哥。”小苍狼脆生生地叫了一声,看着单夸笑眯眯地答应,心底却没由来的觉得这个名字不大对劲。好像是不太配得上这么漂亮的神仙,总觉得不搭配。但这样的想法太不礼貌,小苍狼自己对自己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能这样。
“我比你大很多哦,小苍狼不能叫我哥哥。”
苍狼看着他的模样,总觉得比自己小叔叔还年轻,只好试探着叫他叔叔。可惜漂亮的神仙又摇了摇头,说自己的年纪都可以做苍狼的祖宗了。
小苍狼摇摇头,小大人似的。他说:“怎么可能呀,你看着比我小叔叔还要小一些。”
单夸于是又笑了。
“你不是说我是神仙吗?神仙不会变老,却会活的很长呀。”
苍狼这才想起来自己给人家安了个神仙的设定,眨巴眨巴眼睛问他:“你真的是神仙吗?”
单夸松开他的手,然后叫他低头。苍狼乖乖低头看向单夸脚下——半透明的,没有脚。
十分钟内,六岁的苍狼小少爷,被他认定的神仙吓哭了,第二次。
单夸把苍狼送到山脚的时候,才将将把小孩儿哄好。
尽管苍狼哭出来之后他立刻重新露出了脚,并且像迪士尼公主提起裙摆一样提起衣摆给苍狼看,但仍旧无济于事。
苍狼第二次被吓哭之后说什么也不肯动了,还得是单夸自己把小孩儿抱起来,一边拍着背绞尽脑汁地哄他,一边慢慢下山。苍狼这会儿止住哭,也知道自己是被人恶意作弄了,颇有些“气鼓鼓”。单夸还想故技重施拿糖哄人,却已经没用了,苍狼还是气鼓鼓的看着他。
“对不起,小苍狼,我不该捉弄你。”
苍狼其实并没有真的跟他生气,总之他刚一道歉苍狼就心软了。他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寻找自己的人群,转回来扯了扯单夸的袖子。
“神仙哥哥,我下次来还能看见你吗?”
单夸无奈,心想这还真是超级降辈呀!他捏了捏苍狼的脸,顾左右而言他,问他怎么还认为自己是神仙。
苍狼却不肯被转移话题,执拗地要一个答复。单夸垂下眼睛,静静地看着面前满是期待的孩子。苍狼也有些紧张,尽管单夸的嘴角仍旧勾着一点淡淡的小一,他却还是隐约察觉出单夸似乎并不太开心。苍狼攥紧了手心里的袖子,他怕被拒绝,尽管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
夜风轻轻拂过,却冷得苍狼打了个哆嗦。
然后他感觉到柔软的绒毛蹭过自己的鼻尖。单夸轻轻揽住了他,承诺如果苍狼还想,那么他来的时候一定能看见自己。
苍狼于是高兴地与单夸告别,还神秘地贴近单夸,告诉他自己的本名其实叫苍越孤鸣。
单夸笑着,说:“我知道,小苍越。”
苍越孤鸣怀疑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个笑。其实那个场景说不上太好,毕竟夜晚的山林在光线不足的时候很难跟唯美扯上关系,电视剧里那种打了光加了滤镜的不算。但苍狼的记忆就是把它和美关联到了一起。他确信自己看得很清楚。单夸仿佛永远带笑的唇抿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很温柔的笑。按理来说他应该有很多表示美丽的词语来形容单夸的那个笑,但最后落定的那个词却还是很简单的“温柔”。苍越孤鸣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但每每回忆起单夸时心底泛起的一种叫人软弱的柔软,又让他觉得这个词配单夸是最合适不过的。
而那双永远都最引人注目的眼睛,在金色的光柔和下来后,就仿佛是某一个最温柔的黄昏,铺洒在人世间的最后一缕余晖。
后来苍狼常去后山,不过他已经学会了提前告知金池阿姨,所以也省下了好几顿揍。
千雪孤鸣得知小侄子老往山上跑,也好奇地凑过来关心他,并且开始思考是不是该带苍狼认识一些同龄玩伴,比如他好兄弟的女儿,两个都是好姑娘,万一再发展个青梅竹马……
千雪孤鸣脸上的怪笑看起来有点傻气,苍狼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他怀里抱着本《十万个为什么》,想要绕过小叔叔朝外跑。千雪却俯身按住他的肩膀。
“苍狼啊,你一个人去玩不会无聊喔?小叔带你去找别的小朋友一起玩好不好?”
“不用了小叔,我……”
苍狼怀里的书本被小叔叔不由分说地抽走,人也被拎起,一路带出了门。
第二天小苍狼再上山时,就显得格外扭捏和心虚。好在他的神仙哥哥并不介意他的“失约”,毕竟他们并没有做过每天见面的约定。单夸哭笑不得地刮着苍狼的鼻子哄他,说:“乖苍狼想来的时候我会在,不来的时候我可以有其他事做呀。”
正直的小苍狼觉得这不公平,而单夸冲他眨了眨眼睛。那双金色的眼睛里突然多了些认真,他说:“这很公平。”
单夸那时正趴在某棵年龄比苍狼还大好几轮的树上吹风,远远看见苍狼提着一大堆东西上山,立刻酝酿起情绪,在苍狼走到近前时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子。
“乖苍狼,真叫人好等呀。”
苍越孤鸣不大好意思的碰碰鼻子,拎着一大袋子东西走到了单夸身边。如今他也不再是那个还要人牵手抱下山的小孩子了,不如说单夸实实在在踩在地上的话,实际上还要矮他半个头。
单夸也并不真正计较他让自己好等,待苍狼在小亭子里坐下之后就探头去看袋子里的东西。多半是外地特产来的,还有些被誉为“时尚小垃圾”的一些小玩意儿。单夸眼尖,看见里头还有一个紫色的小东西。他下意识伸出手去,却刚好碰到苍狼伸出来的手。
单夸的指尖仍旧是凉的,倒衬得年轻人温热的手有些烫。两人同时缩回手,苍狼的耳朵也开始可疑的泛红。单夸捏着自己的手指看着自己面前的年轻人,打心底里叹了口气,对这种不必要的“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感到心累,然后他柔柔弱弱地倒坐回石凳上。
“哎呀,碰到小苍狼了,我要消失了。”
这么一打岔,苍狼心底那点旖旎就消散了。
苍狼:……
苍狼:“你看了《萤○之森》了是吗?”
单夸眨眨眼。苍狼不配合他演出,他也并不执着——本来就是为了逗小孩儿玩。
苍狼叹了口气,有点后悔当初因为上学要去往外地,不信邪地按网上搜罗来的方法给单夸烧了一堆纸做的电子设备过去。尽管他不知道神仙哥……现在再这么叫他会有点害羞了,但还是说不清道不明地有些排斥单夸这个名字。反正就是苍狼也不知道他怎么联网,总之单夸确实收到了他烧过去的手机,不仅能用苍狼注册的小号和他发消息,还开启了刷手机追剧的阿宅生涯。
早知道有今天,他不如烧一堆信纸过去,两人从此做笔友算了。
虽然说,在苍狼念书的时候,他们两人依然保持着联系,但总归和见面是两码事。每每放假回到这里,苍狼的话就会多起来。话题大多关于他的学习生涯:有趣的朋友、苦难的课业、风格各异的老师……单夸总是听得津津有味,似乎很喜欢苍狼的校园生活。苍狼见他这样,也问过他想不想去自己的学校看看。可惜单夸没法离开。
单夸还挺神秘的。山上并没有寺庙一类的建筑,苍狼也没有查到自家祖上有没有什么关于守护神的传说记载——他去问小叔叔的时候还被呼噜着头发告诫不要看太多志怪小说。他也从来不知道单夸住在哪里,似乎只要上山,等他走到某一个地方,就能看见等在那里的单夸。
这大概是因为那句初见时的承诺。
说完那些琐碎的东西,苍狼还是会呆在那个小亭子里。他已经很熟悉从这里望出去能看到什么风景了,却还是每次都能看很久。或许山树云天对他而言并不是主要吸引力,他更乐意看见竞日孤鸣在一大堆零食里挑挑拣拣,不小心吃到不爱吃的口味时轻轻皱起的眉。
仿佛他真正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一样。
苍狼在山上待到了傍晚,直到他小叔来电催他回去吃饭,他才恋恋不舍地站起身。那会儿单夸正在翻苍狼给他带来的书——很没营养的小说,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爱看这种狗血胃疼的东西。
单夸合上书,抬头看着他。
“要走了吗?”
那会儿天气正暖和着,连山里的风都带点熏人的温度。恰好日头西斜,橙红的光扑进那小小的亭子,仿佛是寒冬里生了个火炉的客厅一样叫人心生留恋。
单夸半边身子被暖融融的包裹在光里,更显得那双眼睛温柔又缱绻。
“嗯,”苍狼想了,又补上一句,“我明天会再来!”
单夸于是又笑了,他在苍狼面前总会笑。
“好,那我等你。”
苍狼躺在床上,期待着第二天的见面。他虽然不是什么情场老手,但也清楚地知道这种期待和喜欢有关系。这恋爱听起来其实蛮惊世骇俗的……可能也未必,放到网络上倒也是蛮热门的题材。苍狼尝试过理一理自己的思绪,想找一下爱恋发生的起因,最后全都不了了之。因为每次找原因找到最后脑子里全是单夸。他在苍狼的生命里出现得太早,占了太重的分量,到底是源于初见的第一眼还是后来的温水煮青蛙或许都不重要。或者说,在苍越孤鸣明白什么是喜欢之前,他就已经先动心了。
床头柜上还放着一只草编的兔子,是新得的。苍狼从小没少从单夸那里得到这些小东西。单夸哄孩子的手段从来都只多不少,何况苍狼这种低欲望的小孩儿,简直是陪他坐一下午吹吹风也能哄得服服帖帖的类型。他手上其实还有一个,是个草戒指。
单夸神神秘秘地叫他伸手,苍狼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还是很乖地把手递了出来,。那枚小戒指被套到他手指上的时候,苍狼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自己把手收回来,他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单夸叹了口气,说:“这是补给你的。”
苍狼低头摩挲着那个有些粗糙的草环戒指,想起来这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苍狼朝单夸讨要的。过去有些太久远了,他记不得也记不清,但单夸至今还记得也让他意外。那么单夸知道苍狼讨要戒指的原因吗?或许不知道,他记得单夸笑话苍狼“怎么不要蚂蚱要戒指”。又或者单夸其实猜得到缘由,毕竟他太聪明了,他只是想避开答案。
这边苍狼还在走神,那边单夸又给他头上也戴上了一个。苍狼想看,下意识一低头,掉下来两朵花——看来是花环。
苍狼:……?
单夸又笑了,仿佛苍狼那副傻样愉悦到了他。
“说了呀,这是以前欠你的,现在补给你。”
苍狼摸了摸戒指叹了口气,想起和朋友谈论起单夸时朋友那略带怜悯的眼神。
“你没救了。”
唉,没救就没救吧,也不是现在才没救的。
相识、陪伴,按照常规剧情,就该到分别那一步了。
苍越孤鸣与单夸的离别,发生在他的十八岁。
十八岁,好像是干什么都刚刚好的年纪。虚构的主角们在十八岁冒险、穿越,或者和某个人发生一场恋爱。苍狼的恋爱开始得更早,但或许更应该称呼它为单相思。他原本计划过在十八岁生日那天表白,或者他最后不会表白——也没有特别的原因,但并不是因为害怕拒绝。
他必须是生日宴的主角,所以他一整天都得呆在父亲身边。颢穹孤鸣是个不算好但也不太坏的父亲,他的确很严厉,却从来不会苛待苍狼。今天是苍狼十八岁的成年生日,再加上千雪又在旁边自以为隐蔽地替苍狼各种开脱打掩护,颢穹“哼”了一声之后,到底没在今天教训他了。
苦苦捱到结束,已经到了第二天的凌晨。苍狼刚刚迈入十八岁的这一天,一点点时间也没分给单夸,或者说竞日孤鸣。
他跟着小叔叔一起把喝多的父亲送进卧室,再把走路有点打飘的小叔叔送进另一间卧室,最后回了自己房间。
天已经完全黑了,但今晚的月亮很亮,看起来像是离别的好时机。苍狼坐在床上,床头柜的小盒子里放着上一次他上山时得到的草编的小狗——单夸坚持说那是狼。过去了两天了,那个小东西已经蔫吧了,有些泛黄。苍狼想把它拿起来,伸手却捏到一手黏你的黄色汁液。苍狼犹豫了一下,把那只小狼扔进了垃圾桶,去洗手间洗了手。
他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再上山,他不确定竞日孤鸣想不想见他。
按理来说他不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梦放在心上,那对他而言完全是别人的人生。
苍狼自己也记不太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做那样的梦的。梦里他自己仍然是苍越孤鸣。但单夸却不是单夸,他叫竞日孤鸣,而“苍越孤鸣”会称呼他为祖王叔。他刚开始会奇怪,后来也还惊喜过,以为自己有机会知道关于单夸,或者说竞日孤鸣的更多事情。梦里的竞日孤鸣对他的苍狼和单夸对自己一样好,也是那样温和纵容又有求必应。苍越孤鸣以前不信前世今生这种事,可惜坠入爱河的人就是什么改变都可能做得出来,他也开始相信他和单夸的缘分——或者说守候吧。尽管单夸从来不会提起什么曾经,他嘴里的“以前”,也不过是几年前十几年前,都是围绕着苍狼的“以前”。他从来不排斥这样的梦。
直到昨天,也就是他十八岁的前一天。他又一次梦到竞日孤鸣和那个“苍越孤鸣”,却不是在极尽奢华的北竞王府之内了。梦里的风很冷,苍狼第一次离开了苍越孤鸣的视角,他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苍越孤鸣”倒下在竞日孤鸣怀里,也稀有灵犀一般知道那处洞穴里还有一个一息尚存的自己。
他最终看到了那滴眼泪。
苍狼睁眼的时候,发现了自己脸上残存的水痕。
他后来试过查询孤鸣家的家族史,也悄悄把族谱扒拉出来过,甚至上了什么都可能搜到的互联网,也没有挖出来竞日孤鸣的更多消息,只有人用一句话简单地概括了一下,说他是“篡权谋逆,最终伏诛”。
苍狼转回房间,却被窗外飘立的人影吓得差点直接转世投胎再入轮回。来人好像完全不明白自己干的这事是何等惊悚,还笑吟吟地敲了敲玻璃。
“乖苍狼。”
苍狼走过去,打开了窗户。竞日孤鸣却没有进来,而是坐在了窗台上。相比于坐在窗台上的本人,苍狼反而紧张起来,担心他会摔下去。然而这种担心太容易看穿了,毕竟竞日孤鸣真的很了解他,他又笑起来。
“我不会摔下去的,就算摔下去也不会有事。”
沉默渐渐蔓延开。窗户没关,苍狼感觉到有些冷,像他第一次在后山迷路的那时一样。也对,毕竟寒冬腊月的……就算屋子里有暖气也不能这样开着窗户吹风。竞日孤鸣主动走到了室内,他转身关窗户,主动开了口:“我以为你会有话想问我。”
其实的确有,但苍狼理不出头绪来,不知道从什么问起,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他先是摇了摇头,最后又突然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会来?”
竞日孤鸣这回没笑了,他叹了口气,觉得苍狼这问话既让人意外也让人不意外。竞日孤鸣试着朝他靠近了一步,苍狼没有后退,于是他走到苍狼面前。
“因为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伸出手环住苍狼的脖子,像是想给他戴上什么东西,苍狼下意识低下头好让他动作。这个动作有点像拥抱,苍狼不合时宜的想起前天的梦,身子有些发僵。他感觉竞日孤鸣应该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因为他很快退开了,似乎还留下了一声很轻的叹息。
那是一把长命锁。
这是苍狼没梦到过的东西,也是他很难保留的记忆。长命锁这种小物件大多是在孩童时期被赠与的,别说记得,那会儿他恐怕连“知道”都难。苍狼把那片长命锁捏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没明白这个东西的特殊——也许它确实没什么特殊的。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竞日孤鸣围着他转了一圈,也不知道在打量什么,但看起来对他的乖苍狼还是挺满意的。
“我不知道。”
“你又骗我。”
竞日孤鸣终于又笑起来,他说:“我没有骗你。”
“那你要走了吗?”
竞日孤鸣又不笑了。他看着那双蓝眼睛,疑心他的乖苍狼是不是又要哭了,但他很难给苍狼回答。怎么说呢……尽管他曾经被人说成是“多智近妖”,但做鬼这种事情既没有什么靠谱的记录可以参考,也没有什么前辈可以指导他,他第一次做鬼没有经验,也讲不清楚其中有什么程序。
他只是觉得今天必须要来见苍狼一面而已。
竞日孤鸣没有回答自己拿不准的事情,他只是突然靠近了苍狼。苍狼后退了一步,但竞日孤鸣同样往前又迈了一步,苍狼于是不再退了。捧住他的脸的手比以往都更凉,似乎意味什么事情的发生。苍狼心里隐隐升起一种预感,而他来不及开口,就感到一缕轻到几乎没办法察觉的风掠过了他的额头。
苍越孤鸣听到了一声很轻很轻的笑散在风里。
“乖苍狼,要长命百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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