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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玉炉盈香,烛影摇红,两人鸳衾并头地几乎说了一整夜的悄悄话。互诉心曲冰释了前嫌后,本该胶漆相投再无别离,谁知第二日苍狼就这么悄没声地消失了,其后整整两天都没再出现在寝宫。待到第三日,侵门踏户而来的人,意外却也不意外,正是忘今焉。
竞日孤鸣两日未见苍狼的面,连修儒的例行问诊也停了。烛影深深,金镂画屏,将竞日孤鸣在窗前踱步的剪影映在了雕窗上。在屋外来人看来,里面这位一定也不在乎被外人看了去,甚至还有几分静待自己到来的有恃无恐。
竞日孤鸣裹着一领斗篷,白狐狸皮的里子暖和厚实,平白站在那里倒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忘今焉皮笑肉不笑地近前施了一礼,说道:“王爷若是在等苗王前来,怕是要失望了。”
竞日孤鸣未置可否,扶着炕桌慢慢坐下,还笑着为忘今焉指了指桌上有热茶君可自便。其实自忘今焉靠近,那股王骨之间的感应已搅得他心绪不宁,手抓着袖口已然冒了虚汗,直到坐稳有了些依凭,才缓缓说道:“国师又焉知,苗王不在此地,小王更可便宜行事。”
“昨日早朝,王上当着满朝文武,失声痛哭,痛断肝肠,王爷可知为何?”
“这小孩子哭嘛,无非困了饿了想要大人抱一抱,可大人哭,根由千千万,只是苍狼若哭,那便是真正伤心了吧。”
“王爷所料不错,王族亲卫岁无偿遇害,昨日早朝尸身横陈,王上悲从中来,恸哭良久,并声言要查出真凶为岁无偿报仇。”
“王族亲卫护卫苗王忠心耿耿,国师自该为王上分忧。”
“是以老夫来求助王爷。”
“小王不过一介阶下囚,何德何能还可襄助朝务,国师怕是找错人了。”
“王爷何必急着撇清,老夫并未说明来意。”忘今焉不慌不忙地斟了盏茶递给竞日孤鸣,做出个从长计议的姿态来。可竞日孤鸣此刻忍着血脉躁动十分辛苦,哪里分得出手去接。看在忘今焉眼里,一贯韬晦温文的北竞王竟然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冷淡拒绝之意,这让老头颇有些意外……和受伤。
“国师欲言又止,几番试探,此刻还未直言来意,那便请恕在下身染风寒,神倦体乏,只得怠慢贵客了。”其实并非是竞日孤鸣没了耐心与忘今焉周旋,而是他忍痛已忍得有些神思恍惚,生怕再聊下去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只怕今日不从王爷处得一个真相,老夫难以复命。”忘今焉探身错步,封住了竞日孤鸣的去路,身手迅敏,内力带出不容通行的威压,逼得竞日孤鸣竟连站起身都做不到,唯有不再硬撑下去,软绵绵地看了看忘今焉的架势,忖度着以这老儿的武功修为若跟苍狼对上,胜算能在谁那边。
“国师想要什么真相?”竞日孤鸣不着痕迹地理了理斗篷的前襟,将刚才动作间撩开的衣缝掩了回去。
“无情葬月到底人在何处?”
“无情葬月,何许人也?”
“哈哈哈哈,同着明人不说暗话,或许王爷真的没见过无情葬月,但其人却是在王爷的协助之下走脱的。老夫此来,便是要王爷将宫中暗桩布局和盘托出,若王爷肯施以援手,自当感激不尽。”
看来是苍狼已经用他们的人有所动作了,这个动作还给老头子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居然就这么喊打喊杀的直接找上门来了,可惜他现在一没武力二没体力,连斗嘴都没心情开口,“国师如此凭空指责,小王委实有口难辩呀。不要以为小王神通广大,兵败被俘于此,还能调动什么暗桩,去救陌路之人。”
“王爷这段时日以来请脉问诊都是修儒亲力亲为,这无情葬月就是修儒的同伴,也难保王爷一时恻隐,不忍见修儒陷入两难,搭救了无情葬月。”
说得好有道理,竞日孤鸣犹豫是自己认下,还是供出苍狼挡灾,于是笑着向忘今焉坦言:“据小王所知,职司宫中戍卫的部队共有两支,一支为历代王族亲卫及族人,一支则来自于与宫中势力全无勾结的守边将士,也就是铁军卫大营的精英。前者都有着不能反叛的理由,后者是为互锁互制,无论哪支队伍,都会定期汰换,不能长久经营。”竞日孤鸣虽是娓娓道来,却早已话里话外的把锅甩给了负责守边的铁军卫,一番意思点明,他见忘今焉竟真的深思了起来,便趁势站起身,要进屋休息去了。这半晌强打精神,竞日孤鸣早已现出倦容,虽硬撑着讲话,但到底是精神不济。
“既然王爷要休息,老夫倒有个好去处,还请王爷纡尊降贵一往。”
已然如此迫不及待了么,竞日孤鸣只来得及想到此,就眼前一黑,失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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