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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不可无后 [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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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18 10:02 | 显示全部楼层
霖铃 发表于 2020-11-18 00:12
得不到竞日孤鸣的任何回应,苍狼大着胆子舒展开手臂将竞日孤鸣揽进了怀里,两人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肌肤 ...

牽手一起走過雪深!!兔兔加油攻陷祖王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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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20-12-7 07: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在苗疆,落了初雪,便意味着离苗历新年不远了。岁寒而丽宾至,苗王宫里积雪尚未融尽,贵客便接二连三地到访了,为白雪琉璃的冷寂世界平添了莫名的喜庆热络。苍狼披了件紫色镜面狐裘的大氅往宫门行来,来人的尊贵程度是值得他这个苗王降阶而迎的。在那段尊严被践踏到污泥中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是初次相识的东瀛女将军雨音霜告诉苍狼:要让自己的内心变得强大,坚守住最后的信念和自尊,那样即使陷入最不堪的境地,受到摧折的也只不过是外在的躯体,而尊严和自信是属于内心的,只要你不愿,没人能够践踏得去。

这番认识,让当年那个陷入众叛亲离之境,惶惶然不知如何自处的苍狼王子,忍着骨断筋离的痛楚最终蜕变成了真正的狼,一个坚毅果决的苗疆之主。一起历丧乱,共患难,有着再造之恩,在苍狼心里早已将雨音霜引为知己。于是他难得地现出了轻快雀跃的心情,只因如今身居高位,相知之人寥寥,而故旧就尤为值得珍视了。

雨音霜,白衣雪发间红绫牵系,如凌寒料峭的一枝红梅,焕发着冷静柔美的霜雪精神。虽则容颜外貌一如当年相识之时,但敏锐如苍狼,还是体会到了她言语态度间的变化——她是逃到苗疆来的,带着莫大的心事,无可对人言,却又没有勇气去直面——与今时今日的他别无二致。

所以面对雨音霜的几番欲言又止,苍狼没有任何追问,只是在政务之后携了一坛烈酒,在御花园里寻了个可以推窗望月的轩厅,红泥小炉,一品暖锅,袅袅升腾的水汽刚好体贴得烘托出了一场适合倾诉的氛围。

雨音霜是会饮酒的,但今晚却醉得极快,水雾迷离了一双杏眼,她便只知对面坐的人是要听她诉心事的,“有一个人,我曾全心全意相待,但最后我才知晓,他是我的杀父仇人。”

苍狼闻言陡然停了箸,他耳力极好的,在暖锅翻滚的咕嘟声外,听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他理应称职地追问一句“后来呢”,可话说出口却变成了,“你很爱他,又不知如何去爱,对吗?”

“隔着血亲的性命,我没法说服自己。”霜的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痛苦。

苍狼换了一壶烫过的暖酒,默默为霜和自己斟了满杯,这酒能醉人,却也能让他将一些感情看得越发明朗,因为他从对面人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如此生动的痛苦和挣扎,该舍难舍,当断不断……他甚至有几分羡慕雨音霜,至少她可以逃到这里来,借酒道出心中隐痛,而自己又该去对谁说,为王之道需要他面对一切扛下一切,还不能示弱和自乱阵脚。

“王上,你……再饮下去,酒可就……没有了。”霜勉力撑持着清明的神智,还是不受理智控制地伸出手去拿酒壶,可无论怎么拿,酒壶都在面前晃啊晃的捞不起来。

天旋地转地醉倒在桌上之前,霜听到苍狼说了一句“今晚,孤王想求一醉。”

苍狼初次饮酒是幼年刚到北竞王府的时候,苗北的好酒极烈,入喉如刀割般难以下咽,几杯下去才会逐渐顺口如饮水,难得的是这酒发散极快,只在口喉心间积起暖热,稍后便散得干净。苗北的酒后劲并不大,从前千雪孤鸣就是对这个口感上瘾,才会被酒虫勾着就往北竞王府跑。接风宴上,小苍狼看千雪王叔喝得带劲,伸着小手要了一杯,第一口喝下去就被辣得哇哇大哭。竞日孤鸣见千雪没心没肺地还要继续喂,忙唤人将孩子抱来放在了自己怀里,用小勺一勺勺地喂着香香甜甜的桂花蜜,以致王储从小对白酒敬谢不敏,反而离不得桂花蜜这种甜水。

王都的酒则又是另一种气象了,此地酿酒的水香软清甜,酿出的酒初尝绵柔适口,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一壶壶地喝下去,殊不知这酒可怕之处就在于,不知不觉间人已饮至沉醉,放歌醉写下水捞月,诸般奇事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苍狼唤来叉猡安顿霜去休息后,独自一人返回寝宫。初冬冰冷的夜风迎面扑来,苍狼只觉头脑滚烫,脚下踉跄,他伸手扶住花径边树木,脚下地面才停止不受控制的旋转。求醉得醉,只是醉得有点厉害了。苍狼甩了甩头,用头脑里最后的清明,做了个决断,一鼓作气,回去把攒好的心里话说说清楚。

寝宫的殿门是被苗王一掌震开的,开碑碎石的力道在王宫的静夜里惊得乌鹊四散,搞得王宫侍卫以为有人深夜闯宫,火急火燎地抄刀执戟赶到,结果看到的却是苗王酒后散德行。侍卫们来得有多快去得就有多快,一转眼又都隐身在了宫墙影子里,仿佛除了今晚月色真好啊啥也不曾发生过。

苗王苍越孤鸣醉得恰到好处,是那种知道醉了,仍旧有意识今夕是何夕,但又没法控制自己嘴里稀里糊涂地往外说话的状态。竞日孤鸣本就浅眠,适才这般山崩海啸的动静,早就把人吓得清醒了过来。他缓了几息才披衣趿履下了地,执着桌上烛台来至外间,刚好看到苗王看似步履坚定地一步步向他走来,除了把沿途桌围和椅搭扯得歪歪扭扭、眼神飘忽聚焦费力、步幅太小时不时还腿软那么一下之外,简直毫无异状。

竞日孤鸣无声叹了口气,看来在军中混迹这么多年,他的乖苍狼酒量还是那么一米米。他不紧不慢地将外间的宫灯一一点燃,才过去伸手扶住了苍狼。许是这会儿后劲上来了,外加一路坚持得辛苦,苍狼一得了扶持,便把全身的分量都安心交给了来人的怀抱。

眼看着苗王像张狼皮褥子一样糊了过来,知道自己扛不住这一冲一扑,他祖王叔凭着借力打力见招拆招的武学本能,揪住苍狼的前襟往怀里一带,双腕翻转原地旋了个身,打算避过来势扶稳苍狼——如果竞日孤鸣还有内力在,这套招式会是完美的,然则现在身子是转过来了,但俩手愣是没拽动苍狼。苗王一个踉跄跌坐在了丝绒地毯上,竞日孤鸣没来得及松手,猝不及防就被苍狼扯得一起跌坐了下去。

幸得冬日裘衣厚实柔软,竞日孤鸣这一摔正好摔在了一团毛茸茸里。可是再想站起来是决计起不来了,因为苍狼展开双臂将他祖王叔紧紧搂在了怀里,还把头埋在他胸前一顿乱拱。这个姿势叫竞日孤鸣一时恍惚。

小苍兔刚到王府那阵子最粘竞日孤鸣,一跳二抱三亲亲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甭管竞日孤鸣正在做什么,只要看到一只小苍兔蹦跳着跑到近前来,下一个动作就得是蹲下身张开双臂等着他跳到自己怀里,软软嫩嫩的苍狼团子两条小腿叉开挂在他身前,问祖王叔可喜欢苍狼,要不要和苍狼亲亲。任竞日孤鸣对颢穹有多少心防,对着这么个奶团子粘人精也是没辙,只有让小团子在他脸上脖颈上一通亲个够够,顺便赔上一万句祖王叔最喜欢小苍狼了。

“祖王叔喜欢苍狼吗?”

“……”这个声音,可是现下这只大苍狼说出来的。竞日孤鸣一时竟无言以对,接下来的事更叫他目瞪口呆,苍狼托着他的后颈,竟软软地一口叼住了他的下唇,登时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呛入喉咙心口,炙得他面红耳赤,说不出是酒气蒸腾所致,还是眼前这头发了情的大狼撩拨的。

苍狼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便越发得寸进尺,捧着竞日孤鸣的双颊,深深覆上了那对可口柔软的唇瓣,微凉甚至带着甜香的味道,和儿时最爱的桂花蜜一样充满想念的滋味,苍狼还嫌不够,一边用力吮吸一边将舌头探了进去。竞日孤鸣温软的舌尖初尝清甜,进而火热缠绵,叫苍狼欲罢不能,恨不得将口里含的香酿蜜露一口饮尽,偏偏又无穷无尽引人入胜。这是祖王叔的桂花蜜,也是年少时最熟悉的怀抱,苍狼半梦半醒间恨不得就此沉溺。

美梦里大口喝着桂花蜜的苍狼正爽得不亦乐乎,苦了竞日孤鸣给他吻得心上扑腾腾狂跳,身上酥软燥热,脑中一片空白,就算想要一脚蹬开这张狼皮褥子,都是有心无力。就在被亲到头晕眼花快要断气的时候,他祖王叔终于摸索到了苗王的牙关穴,用仅剩的力气狠狠戳了下去。

竞日孤鸣这招,认穴准,出手快,虽然力道不足效果差了些,到底叫苍狼嗷呜了一声,腮帮子一酸松了口。他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抵在苍狼前胸疾喘着气,这半晌心上都在哆嗦。

待到好不容易缓匀了这口气,竞日孤鸣抬起头来,发现苍狼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剑眉星目带着不容置疑的……委屈。

看起来他接下来只要一句话说错,今晚是过不去了。竞日孤鸣苦笑出了声,他是多久没有哄过哭唧唧的苍狼了。我们的祖王叔擦了擦湿得一塌糊涂的嘴唇,站起身冲着苍狼伸出了手,“乖,再不去睡觉祖王叔要生气了。”



苍狼醒来翻了个身,习惯性地撩开床帏,去寻窗边燃着的更香看时辰,窗外天色阴朦朦的不辨昏晓,今日也没人点香……苍狼一个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这里是寝宫,不是他前几天睡的那个书堂了。他在床上睡了一宿,那祖王叔哪去了!支棱起来的苗王终于想起来昨晚他都干了啥,喝大了,迷迷瞪瞪的以为回到了小时候,祖王叔在跟他亲亲抱抱举高高,还喂他桂花蜜喝,最后他就跟祖王叔乖乖回屋睡觉了……吧?

苍狼很快就感知到了屋里另一个人的气息,竞日孤鸣其实就靠在床边的一把扶手椅上哪也没去,看样子刚才那点动静没把他吵醒,身上裹着苍狼的那件狐裘大氅还沉沉睡着。

苍狼环视了一圈屋里,默默地捂住了脸,床边摆着水盆、漱盂,炉上温着提壶,桌上放着水碗,还有仨瓷药瓶……看起来祖王叔没有假手外人,亲自照顾了他一夜。苍狼轻手轻脚地走到竞日孤鸣身边,俯下身将人好生抱了起来,许是坐得久了,刚把人抱离椅背,就听见怀里人难受地哼了一声,苍狼忙放缓手上动作,确认了只是硌得不舒服没有其他问题,才敢迈步朝床榻走去。

等到把外氅脱掉,苍狼才察觉出竞日孤鸣的异样,这人只穿了薄薄一层寝衣,身上却比他还要烫上许多,试了试额温,果然是发烧了。仿佛知道有人在摆布自己,竞日孤鸣艰难地撩开了眼,确认是苍狼“还阳”了,才踏实歪在他怀里,轻叱了句“都多大了,还和小时候一样折腾人”。

昨晚怎么折腾人的,苍狼是真的不记得了,不过他还依稀记得小时候的事。长到十几岁之前,他是大病不犯、小病不断的那种小孩,隔三差五就有个头疼脑热小咳嗽,夜里睡不着觉就抱着祖王叔整宿地唧唧歪歪,好容易竞日孤鸣把他哄得睡上一阵,还不敢离远了,怕他醒来找不到人哇哇哭。那时候竞日孤鸣就像现在这样,搬个扶手椅坐在他床边,有时候他半梦半醒地睁开眼喊一声祖王叔,那人就会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抱在怀里,碰碰额头再用小勺喂几口苦药。

苍狼心上一阵酸楚,明明竞日孤鸣对他也曾是同样的真心,为什么非要走到生死相见的地步呢。

今日是苗王苍越孤鸣执政以来头一遭罢了常朝,此刻他正在寝宫守着竞日孤鸣喝粥吃药,却不知外边吃瓜党已经编出了极精彩的故事。霜姑娘刚来,当晚就和王上一同饮宴,苗王第二天就没出寝宫,从此君王不早朝。

背后遭人编排的苗王打了个大喷嚏,惹得修儒一阵紧张忙来摸他的额头。

“孤王无事。”苗王轻轻拂开了小大夫的手。

“也是啦,竞王爷他昨晚喂王上的解酒药就很是对症,而且这药材也不易得。”

“现在想来,祖王叔他或许比很多御医都要精通药理。”苍狼顺手抄起了竞日孤鸣放在桌上的药瓶,拔开药瓶塞凑近闻了闻味道。一股青草的幽香,苍狼觉得这味道很熟悉,倒出一滴尝了尝,咸中带着淡淡的回甘。

他猛地忆起了这个难忘的味道,小时候他曾以为是好喝的误饮过一盏,结果祖王叔发现后紧张得不得了,喂了他两大碗蜜水才作罢。

“修儒,请问此药若是给幼儿误服,这么一碗,会怎样?”苍狼照记忆中的尺寸双手比划了个圆圈。

“这药性极寒凉,这么多,麦讲幼儿,就是大人喝了,也会气血亏虚,手脚冰冷的。解酒不需要饮下这么多……”

修儒后面的话,苍狼并没有听进去了。他好像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那个人的身体为什么都不会好,为什么王叔说是虚不是病。他捏着这个药瓶静静呆坐了好久,想通了很多事,竞日孤鸣经历过的三十年光阴仿佛都凝聚在了这个小瓶子里。苍狼谨慎地扣好盖子,将它贴身收藏了起来。



一碗冰糖燕窝粥竞日孤鸣只喝了三四口就搁了勺子。苍狼哪里肯依他,接过他手里的碗坐到了床边来,亲自喂他。还带着点儿责备的语气,问道:“难道我不在时就吃这么少吗?”

竞日孤鸣瞟了他一眼,终于妥协地就着他的手上又喝了两口,到底摆了摆手,以示自己真的吃不动了,说道:“草民的饭量,苗王又不是不清楚。”言外之意,当着你的面也吃不多呀。

“那我便日日过来督着你吃饭。”转念一想,自己的目的可不只是一日三餐,便又加了一句,“孤王要整日看着你才安心。”

竞日孤鸣到底没忍住,掩着口轻咳了声,笑说道:“王上本就不必畏我如蛇蝎,如今连说句话都要靠酒来壮胆了。”更何况您这酒量如此不好拿捏——这句话倒是没敢当面说出来。

苍狼一个激灵听出来了竞日孤鸣话里的意思,低着头搅着那碗粥,磨磨唧唧地问道:“我……说了什么吗?”

“说并没说什么,只是酒饮太多出了一身热汗,却又不脱自己衣裳,反而好端端地撕了我一件白绢上衣。”竞日孤鸣觑着苍狼手上搅动霎时停了,连脸都涨了个通红,仍旧继续打趣他道,“还攀在我身上像贴膏药,在脸上一通乱亲……王上可摸摸下颌是否酸麻?”

这……亲得太用力了吗?!

竞日孤鸣知他想不明白,揉着两根手指,幽幽叹了口气,“原是点中牙关穴的,好在现今气力不济,不曾伤及王上贵体。”

好么,苍狼终于摸到了些酒醉之后都干了些什么的影,差点干了他祖王叔。以竞日孤鸣现如今这状态,他如果真的……怕是那人连点反抗的体力都没有。万幸没有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实在是头脑一热……思虑欠妥,太欠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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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2-6 01:5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霖铃 发表于 2020-12-7 07:50
在苗疆,落了初雪,便意味着离苗历新年不远了。年从何处起?岁源月亮梢,天宇边缘来,彩色养人眼。这首儿 ...

還曉得一起喝酒!祖王叔賣再撩了,兔已經喜歡你喜歡得不知道怎麼辦啦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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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2-17 23:20 | 显示全部楼层
钓!就纯钓!苗疆第一钓王竞日孤鸣!【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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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14 20:4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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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散步,孕夫脾气很大【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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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就捏,孕夫高興怎麼著就怎麼著,圍觀民眾也很高興(傻笑  发表于 2021-3-15 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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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21-5-20 22:0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通透如竞日孤鸣,眼看着苍狼把重重心事都放在脸上的凝重样,如果说从前他还不敢确实苍狼对他存着那样的念想,经过了昨晚,他算是彻底看懂了,也情知自己再迂回下去,对人对己对整个苗疆,都是莫大的隐忧,倒不如就此说开,如果会造成伤害加诸彼此,他也当与苍狼一同承担。

“昨晚的情形让我想到王上当年在王府住的最后一晚,王上那晚第一次喝醉酒,也曾抱着我稀里糊涂地说了好多话。”

“我记得的,当初父王来信,说十五岁是苗疆男儿成人的年纪,要我回王都举行成人礼,之后随军历练、学习政事。所以祖王叔为我践行,其实那晚一想到要和你长久分开了,心里便止不住的焦灼烦闷。只是第二天是在马车上醒过来的,那晚的事情竟全都不记得了。”

“那天晚上,我同样守了王上一夜没有合眼。我一直在想,该拿乖苍狼怎么办呢。若九龙之局功成,难道真的不能留他一命吗?如果我设局还位于苍狼,隐去自己始作俑者的身份,他那么天真纯善,也许还会待我一切如初吧。”

“为什么?”为什么最后还是做了赶尽杀绝的决策?

“我等待了三十年,已经容不得一丝变数了。”竞日孤鸣用极轻缓的话音,道出了极沉重的事实。

“我知道的,你有你的傲气。即使我愿意将王位拱手让给你,你也不会要的。”苍狼笑得特别苦涩,几乎就要哭了出来,“你就是非要走到与我生死相见才肯罢休。夺王位也是,还王位更是。你从来不会为了我而退让屈就,在你心里我……我其实就是个无关紧要的符号对不对?”

“在那段宫闱恩怨里,连我自己也只是个仇恨的符号罢了。”

听闻此语,苍狼回想起了自己登位以后,秘书台来奏报的一件事情。当年他父王曾专门扣下弹劾竞日孤鸣的奏疏,多年来积攒了有上百件。竞日孤鸣为苗王时,将这些折子通通付之一炬,一本也没有翻看过。但是,秘书台还留有誊抄本未曾上交,言外之意,竞日孤鸣伏诛,王上若要将其罪行昭告天下,秘书台有的是证据。

苍狼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的父王为何要收集、或是授意旁人提交这些祖王叔的“罪证”。因为父王需要在自己即位之前向祖王叔发难,一击即中地将他置于死地。毕竟无论怎么病弱,祖王叔依旧是自己践祚之路上的一个变数。

不同于竞日孤鸣的做法,苍狼向秘书台要来了全部誊抄的奏折,也抽空全都看完了,然后才付之一炬。他看的并不是那些或捏造或真实的竞日孤鸣的“罪证”,而是上书之人和其背后的利益牵绊。

这朝局中的派系脉络,苍狼无缘再从颢穹那里耳传心授了,而这些反对竞日孤鸣的人里面,有多少是骑墙的随风倒,多少是保王的顽固派,又有多少是假意弹劾实则混迹其中的北竞王一党,只有靠自己去一步步厘清。

苍狼出了一会儿神,良久的静默过后,以为竞日孤鸣已经安然睡去了。他起身将那人搭在被子外的手轻轻托了起来,放在掌心里捂了一阵,才小心翼翼地撩开被子打算塞进去。没想到竞日孤鸣并没睡着,反而拉住了他的手,一起拽进了被子底下,置在了自己已经圆鼓起的小腹上。

隔着寝衣如此细致地触摸到竞日孤鸣的身体,让苍狼心上一通乱跳,呼吸都不由自主变得热烫起来。

“修儒说已经可以听到胎儿的心跳了,你来代我听一听是怎样的情形。”

苍狼按照竞日孤鸣指示的位置屏息附耳上去,透过轻薄的衣料果然听到了属于胎儿的、一下一下清晰的心跳声,那声音虽然轻弱,但较之竞日孤鸣沉缓的心跳节奏要快上许多,以他习武之人的耳力,可以轻易将这两段心声区分开来。

苍狼才初次真实体验到了喜当爹的的惊喜,就又有更刺激的体验招呼了上来,脸上不轻不重地感受到了一下触碰,就像那肚子里有个小拳头朝他拱了拱。他慌忙直起身忽闪着眼睛向竞日孤鸣求证,“祖王叔,他,他,他刚刚动了!”

竞日孤鸣咬白了下唇才没有痛哼出声,半晌方喘息着开了口,“想是第一次见到……‘父王’。”

苍狼被“父王”两个字砸得有些晕头转向,他当父亲了,太不真实了。他像发现了不得了的天象奇观一般,轻轻伸出手去在竞日孤鸣隆起的小腹上轻轻摩挲着,想要再和孩子拉拉手。可是孩子仿佛乖乖睡了,再没了动静。

苍狼终于想起来把他祖王叔这样晾得太久了,忙用被子将人裹得严严实实,才耍赖一般把自己整个人也偎了过去,抱着他运功取暖。

“方才那个小包子说,他特别想念另一个爹爹,今晚我便回来抱着他一起睡好吗?”

竞日孤鸣侧头看到苗王一双眼睛亮晶晶水汪汪地看着自己,这孩子,从头到尾求的就是回到他身边,回到从前。事过境迁,他又有什么资格再拒他于千里之外呢。他虽然不会去爱,但至少他的心还在。

在暖黄的烛光映照下,竞日孤鸣修长的眉目蕴着说不出的柔和温润,他眉心微微蹙着,减了许多平日里常见的猜度和讥诮,多了难得的情动和关切。叫苍狼再也移不开视线,偷偷地慢慢地收紧手臂将人圈进了怀里,距离近到他可以透过竞日孤鸣衣领上的松柏熏香,嗅到属于那人身体原本的气息,非兰非麝,更像是一枝含苞待放的夜合花,柔弱却诱惑。

苍狼掌心运起内力,拿捏着恰到好处的温度,轻轻在竞日孤鸣窄瘦的后腰上反复熨贴着。直到怀里人呼吸匀停,沉沉睡了过去。

想到这几乎是二人决战以来第一次难得的相拥相偎,苍狼心中不由袭来一阵酸楚,他环抱住怀里人,埋首在竞日孤鸣的鬓边发间,汲取丝丝缕缕沁凉的淡香。



第四章



第二日,苗王苍越孤鸣就大箱笼小包裹地把家搬回了寝宫,与竞日孤鸣朝夕相对不说,一日三餐吃饭喂药沐浴更衣就寝全都在一处,就连点灯熬油地看奏折都不回避他祖王叔。用竞日孤鸣的话说,宛如回到了十年前的北竞王府。

比如此时,八仙桌子上放着个梅子青的玉壶春瓶,里面插了几枝鲜亮的红梅,竞日孤鸣拎着把剪子一边端详一边修剪。苍狼就坐在桌子的边边上批阅奏折,连正经书桌也不用了,就为了公务之余一抬头的美不胜收。就如同小的时候,苍狼习字做对默写“明明德”时,竞日孤鸣就端着本棋谱坐在一旁守着,发现孩子走神,棋子便会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上,提醒小苍狼要看书不要看人。

啪的一声,竞日孤鸣的剪子底下飞出去一根无花的枝桠,好巧不巧刚好落在一本翻开的折子上。因那花枝子上有几滴掸上的清水,两人怕湿了墨迹,几乎是同时出手去救。怎么想都应该是苍狼手速更快,偏偏他故意迟了那么一瞬,顺顺当当的把手扣在了竞日孤鸣的手背上。

本来苗王是打算淘个气就算了,谁知道竞日孤鸣顺着交握的一双手看到了下面的字,还笑容可掬地念了出来,“广选各部淑女……啊。”

苍狼蹭的收了手,做贼心虚地把那折子合了起来。休朝那日之后,一日的君王不早朝导致前朝八卦过度,逐渐就有了一些奏议,主题都是“苗疆不可无后”。有的觉得苗王恋慕东瀛女子似有不妥,有的力推某勋贵千金可主后宫,有的建议王上广选各部淑女……

竞日孤鸣并未看其他内容,便已知晓其中措辞了,无非是劝苍狼充实后宫,家中有年貌相当女儿的官宦人家必定蠢蠢欲动。他不紧不慢地梳理着刚插好的花枝,说道:“春瓶喻平安,红梅报春信。草民在此提前恭贺苗王,鸳鸯比翼,早获麒麟。”

这句话的作用是立竿见影,刚才两只耳朵还支楞着的苗王兔,瞬间就肉眼可见的打了蔫,他站起身走到他祖王叔身侧,伸出手臂将人圈在了怀里,“我谁都不要,只要你。”

“乖苍狼,有些事情还为时太早。”竞日孤鸣垂着双目,缓缓将苍狼环抱着自己的一双手分了开去,“而有些事情,你若不去做,就为时太晚了。”他探手取了那份奏折递到苍狼眼前,说道:“临朝半载,千雪生死未卜,国师包藏祸心,军长立场不清,忠心于你的王族亲卫又是一群孤臣,空有忠勇不堪大用。”奏折淡淡地翻了开来,竞日孤鸣苍白修长的指尖在两个名字上点了点,“孤鸣王族若说还有人可以依赖,便是这两人了,一者掌物产,与四邻贸易多年,颇有资财;一者掌人心,善巫蛊之术,其女也是格外美艳动人。王上何不择其一,成为稳固王权的助力。”

从始至终,竞日孤鸣说这些话时都没有抬眼与苍狼对视,像是例行公事一般,如实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所以他没有看见,苍狼越听越阴沉的脸色。“若照祖王叔所说,要以王权来权衡谁来相伴一生,我就更不能放你离开了不是吗?”

“我么?”竞日孤鸣微微一笑,“王上所说也有些道理。苗太祖为何要强留一个叛逆之人,至今我仍不解其深意,也许正是希冀念在血脉亲情能够相携扶持吧。可是王上想过没有,竞日孤鸣已过不惑之年,女子诞子尚且九死一生,况于男儿。”

情知下面的话若说透了太过不吉利,竞日孤鸣只叹了口气,一手按着桌沿,一手扶住后腰,缓慢坐了下来。他拾起苍狼搁在笔架上的墨笔,抖开了一叠空白册页,略略思索了一阵,便开始落笔默写,半晌足足写出了一整本人名、官衔,以及一串串苍狼看不懂的记号。

写罢,竞日孤鸣将册页递给了苍狼,说道:“趁我还能记得,便将这朝内和军中的暗桩交托予王上了。他们……是只认符记信物不认人的,最高指挥的那块信物我一直带在身上。”竞日孤鸣抬手解开了发间缀的一块玉扣,将其翻了过来,果然内中有着一串文字,与纸页上的格式相仿。

竞日孤鸣将玉扣搁在苍狼掌心,并将这套组织间严密的信息联络和命令传达方式教给了苍狼。苍狼大为讶异,若这套系统运转得力,那么竞日孤鸣完全可以在顷刻间重掌王宫,因为这名单里有半数官居高位且司掌京畿戍卫,这些都是多年来竞日孤鸣一手培植的亲信。

不对,说亲信也不尽然,由于森严的等级制度,除了极少数顶层之人外,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背后之人是谁,这也是今日竞日孤鸣要将最高指挥权移交给苍狼的原因。

“这些字符的前几位是生辰八字,其后是官阶和形貌特征,若接洽之人与信物描述不符,当即便会败露。生辰,你的同我的,是一样的,这件事极少有人知晓,你也知道,这么多年了,我从不庆贺生辰。”

“难道说……这么多年,就连高层这几人都以为幕后之人是我?”

竞日孤鸣静默着点了点头,“也许是冥冥中注定的,他们最后合该为苗王驱驰效命。”

交出了册页,于竞日孤鸣而言,是交出了多年的心血与最后的依傍,以现今苗疆的局势,他确信很快苍狼就会有用到的一天。如果可以,他想跟苍狼说,用彻底的退出来换后半生的自由,可他心里也照如明镜,现在还不是时候。

“屋里炭火太旺,有些气闷,同我到庭院里走走吧。”竞日孤鸣说着,慢吞吞地起身,要走到屏风后去更衣。苍狼搀住了人,将轻暖的冬衣给他从头穿到脚,末了还取了狐裘披风将人裹了个严严实实。一墨色一白色,两件狐裘大氅,相偎在一处,苍狼一手打着琉璃宫灯在前照路,一只手挽着竞日孤鸣,在这宫院里慢慢地散步。

怀胎五月有余,如今竞日孤鸣的孕肚已浑圆隆起,十分明显了,坐久了会挤得胸口憋闷,站久了腰上更是受不住。幸得这段时日苍狼陪在他身边,有求必应无微不至。想到此,他握住了苍狼挽着他的手,十指交扣着。

望着天边一轮清冷霜影,苍狼轻声哼唱起了一首歌谣,“年从何处起?岁源月亮梢,天宇边缘来,彩色养人眼。”

这首儿歌,竞日孤鸣曾在过年时轻声哼唱给年幼的小苍狼听,以至于苍狼小时候一直以为这个隆重而瑰丽的节日是从天边月亮上掉下来的。望着小孩子捧着脸在窗前看雪看月亮的侧影,竞日孤鸣心上犹如寒川积雪,再难有任何欣悦起伏。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母妃诞下他时,离苗年尚有整整一个月,所以他的满月之期便是新年了。当年他的父王抱着襁褓里的幼子一时高兴,脱口而出此子乃逢天时而生,将来定是苗疆社稷之福……

“我查过金册玉牒,猜得到那是怎样的情形。”苍狼依偎着竞日孤鸣,开口说道:“这么多年,我每次过生日都有很多人恭维。尤其是十五岁之前,都是在北竞王府过的,听着他们夸赞我是天命之子,你是不是越加坚信要韬晦下去,叫人们淡忘了自己是何时出生的。”

“确切的说是九岁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为了保住性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竞日孤鸣握着苍狼的手,一步一步走得安稳踏实,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名状,如今他与苍狼已经可以如此平静地推心置腹了——或许本该如此,只是彼此错过太多了吗?

“夜深了,风露重,我们回去吧。”苍狼低头看向依旧交握在一处的一双手,想到了那个梦境,不管路有多难走,竞日孤鸣其实都没有放开过他。

他情诗背得少,但也知道这种誓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终生信诺是属于爱人之间独有的情感。

若非一场生死相见的狠狠背叛,他也难体会到此生最难度过的一番心痛折磨,那痛并非来自亲情的背离,也不是刀砍剑击的伤口,而是被心上至重之人抛弃的无助和绝望。他甚至会在短兵相接的战阵上,去反复确认竞日孤鸣眼里是否还会有一丝不舍。他也是恍然间才觉悟,这种执着是因为他心底对竞日孤鸣有着最纯粹的思念和爱。

几度想要宣之于口的隐秘心思,其实竞日孤鸣都是知道的。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他的这份心思有所回应,可是……也没有拒绝。



回屋后,苍狼一边心猿意马地走神,一边帮竞日孤鸣解着衣裳。竞日孤鸣手里捧着暖炉,看苍狼前前后后地忙活,自己如今弯腰都成问题,心上虽抱歉,可也着实插不上手。

许是苍狼神游天外,转眼间竞日孤鸣身上便只剩一件宽松的长袍,若不是他拦着苍狼正在解衣襻的手,几乎已被脱了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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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9-16 12:3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好萌好萌啥时候两人能互通心意呢!祖王叔认清自己的苗王后身份!蹲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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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21-10-11 03:2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苍狼拉着那一小截衣带不放开,上面绣的曲水纹都快被他揉搓直了。竞日孤鸣觉出不妥,伸出手按在了苍狼的手腕上,轻轻唤了声“王上?”

苍狼终于定了定神,下了莫大决心地开了口,说道:“祖王叔这几日晚上睡得不安稳,可愿一起……那个……活泛活泛筋骨?”

看着苍狼越说就垂得越低的头,竞日孤鸣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故意装着几分不解,明知故问道:“如何活泛筋骨?”

“修儒说,如今月份渐长,易致气血不畅,舒筋活血能够助眠。”

这种事去问修儒?!还一本正经地得到了医嘱。竞日孤鸣知道苍狼耿直,没想到有这么耿直,难道说真的是揉腰捶腿这么简单,是他多心了……

竞日孤鸣一肚子狐疑,终于信了一回苍狼和修儒的人品,松手之前犹问了一句“王上会吗?”

男人都是不可挑衅的生物,这句话听在苍狼的耳中约等于“你行吗?”他这下把最后一丝犹豫都甩了开去,心中几分不平之气驱使下,俯身将竞日孤鸣横抱了就往龙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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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0-11 09:0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呜呜呜呜祖王叔辛苦了!小兔崽子终于开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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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0-11 11:1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祖王叔好辛苦,小苍兔要把人看住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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